志愿律师郑凌:我爱,故我在

分享到

image.png

郑凌,山东国曜律师事务所合伙人,2020-2021年度“1+1”中国法律援助志愿者,服务地贵州省黔西南州望谟县。

以志愿律师的名义来到望谟,已经二十多天了。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坐在司法局为我安排的公租房阳台上,看着从空留四壁到被我收拾得简单但温馨的小家,听着窗外街道上传来的方言对话,我仿佛还是置身于一场梦里。

原来,梦想成真的感觉竟然比梦想本身更令人不敢置信。

如果说第一次参加1+1志愿行动不乏懵懂而冲动,充满了新鲜感,那么这一次,却是一个知天命的人对生活本身的规划,理性但仍有多一度的热爱。

我爱,故我在。

此刻,在距离济南2025公里的这个黔西南小城里,我以一个过客的好奇倾听着对我来说还很陌生的音调和节奏,努力去了解她、理解她,以至于可以自在地融入她,完全消解这种不真实的陌生感。

县城是典型的山城,坡多弯多,来了二十多天我仍然不能准确地判断出东南西北的方位。公租房在县城外一个小山坡的半山腰处,司法局新启用的办公大楼就在山坡之下,步行仅需十五分钟,每天一路下坡去上班,一路上坡把家还。由于工作和生活都在城区边缘地带,我与繁华、热闹的距离也格外遥远,二十多天里只去过县城中心三次,那座近在眼前的县城还不如二千里外泉城的大街小巷更真实。

好在,人间繁华与热闹已经不能动我心神,安静的生活与忙碌的工作更令我充实而快乐,而这些,在短短的二十天里,望谟都给了我。

这个偏居黔西南一隅的县城总人口30万,其中以布依族和苗族人口居多,全县仅三家律师事务所,律师人数十二人,法律援助中心仅有一名律师(也是法援中心主任)和一名临时借调的大四实习生小岑。我到岗的10月19日正是脱贫攻坚的关键时期,局里各科室的工作人员大多被抽调到基层进行扶贫工作,法援中心主任也不例外,故不得相见。局长和分管法援工作的副局长为我和在局里的人员安排了一个小小的见面仪式后就匆匆下乡,我就算正式上岗。

image.png

郑凌律师为群众提供法律服务

跟小岑寒暄未久,前来咨询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于是到岗就上岗。婚姻家庭、土地、赡养,人身损害,一上午就接待了四波咨询者,且都是布依族群众,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即使有人可以勉强使用普通话,但这却严重影响他们对问题描述的准确性和流畅度。幸而有小岑,虽然她不是法学专业,但却是布依族,可以充当翻译,配合倒也默契。

接待咨询的间隙,我看到了小岑手里的《法律援助案件指派登记表》一时震惊:本年度中心受理的民事案件已经排到了297,刑事案件定格在了196件,而她当天正在为一个有十四名被告的共同犯罪案件而不得不向州法援中心申请指派异地律师提供援助:因为本县范围内指派不到律师,法院受理一个月了仍无法安排开庭。于是责无旁贷,我接受了为被告人之一的王某和一起涉嫌故意伤害案被告人马某的辩护任务,我的望谟执业生涯就从刑指字197、198号正式开启了。由于马某涉嫌故意伤害案的开庭日期已定,理所当然优先处理。好在法院就在司法局隔壁,走路2分钟就到,阅卷、开庭极为方便,这大概是来这里做法援律师享受到的意外福利了吧。

律师的最大优势,就是能够借着不同的案件揭开生活温情脉脉的面纱,窥见到生活最真实残酷、最具冲突性的一面,刑事律师尤甚。这座小城,就是由我接过马某一案《起诉书》那一刻开始,从一个女人的视角向我展现着一个个司空见惯、屡见不鲜的情节。 

由于防卫过当,她被指控与其子共同伤害丈夫致其死亡。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被羁押在州女子看守所八个月。听她讲完案发过程,看着对面那张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号服下显得格外弱小的马某,我突然从内心涌出一股抑制不住的悲凉,为她的半生命运坎坷,为她在世间的孤单清冷。

出了看守所,我为她存入了三百元钱。我希望,钱还没有花完的时候,她可以重新恢复自由。

开庭那天,她和她的儿子同堂受审,我为她做了无罪辩护。

她的命运,并不是由我可以决定,只希望我和她的相遇、我的辩护与儿子为她挺身而出的回击一样,能够让她相信:人间虽苦,但终究还有温暖,还有另一种更值得期待的未来。

【责任编辑 刘耀堂】